抓贼趣事

从书生到剑客，抓贼成了我职业生涯的重要一部分。
　　1996年，公安机关扩编，弃教从政的我，遂于而立之年如愿投身警营。方方面面的信息都在提醒我：抓小偷是警察的第一要务。连同院一个三四岁的男童瞧见我身着警服，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也是：“逮贼哩！”上小学的儿子在我离家时，每每会问：“爸爸干啥去？”我常回答：“抓小偷去！”儿子5年级时，便作了一幅名为《警察抓小偷》的画，竟然获奖。
　　先被分到伏六当片警。一个周末值班时，忽然接到大伏六村一起摩托车被盗案。时已傍晚，带班的副所长说：“你带人去吧！”我即带了个协警和报案人前往。先了解清楚案情：车主把摩托车停在巷道中，到熟人家说话不到5分钟出来，摩托车没影了。“寻找驴蹄印，先到磨道里。”我首先找到从事摩托车修理业的人问：“今天是否有可疑小伙到你这儿转悠过？”他说了许多闲话我没有记下，只记得他说有个在这儿上过学的山东小伙今天在街道上出现过，那小伙在南伏蒙有亲戚。我立即出发南伏蒙，此时天早已黑了。叫开辅警家大门，了解到那个山东娃在他外婆家。叫门，外婆开门。问家里还有谁，外婆说没有了。却从另一房间炕上发现一个睡着的小伙。问是谁？才说是她外孙。让起来，那小子穿衣时竟然找不到袖子。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让其他人将那小子带上警车，我留下问外婆：“今天你娃干啥了？”外婆说：“和前巷一个小伙相伴着，今天不知干啥了。”立即去另一小伙家！时已半夜，半天叫不开大门，越加深了我的怀疑，便嘱咐辅警一定要叫开门。同时加大对车上那小子的政策攻心力度。那小子看我们使劲叫同伙家门，知道事情败露，遂供认了，赃车就藏在和岳村。门终于叫开了，炕下一双年轻人穿的胶鞋还在，被窝还暖和着，但那个小子已经从后墙翻出跑了。后墙外就是深沟，晚上难以寻找。“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当时真有这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起获赃车，回到所里，副所长震惊之余大加夸奖。多年后，同破案的那个报案人见到我还直竖大拇指夸奖说：“那件案子，破得飘洒！”
　　1999年春的一个周末，坊镇某小学领导房间里的录放机和10元假币被盗，一女教师的衣服被盗。我与住所的两个刑警队员共同侦破。从该村当天到学校打球的几个学生处了解到，当时他们听到砸玻璃声，后看见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一晃藏到厕所去了。姓马的刑警把重点放在排查有劣迹的男生身上去了。我和党刑警则广播通知坊镇中学初二的东清村男生站队（初一学生还未发校服，初三学生星期天没放假），然后单个查问并比对鞋底花纹。让一个胖胖的叫贾某的男生抬脚亮鞋底时，他单脚竟立不住，我遂问他：“你们村哪些娃爱看录像？”贾某竟红了脸、嗓音沙哑、腆笑着极不自然地回答说：“我村娃娃不爱看录像，爱套兔。”问东答西，似有故意回避之嫌。我觉得有必要继续询问这个娃，希望多掌握点情况，便问后边还有几个娃？得知只剩一个时，便让进来，两个娃一起询问。越问越觉得贾某可疑，就单独留下他，让写周末活动的详细情况。结果周六写得极细，周日的故意写得极略。疑点陡然上升。一搜身，发现衣袋里装着10元假币。到其宿舍找来其所藏胶鞋一比对，鞋印吻合。后按照指认，从学校后门北边坑里的柴堆下找到装在皮箱里的录放机。所偷的其他东西藏在其家砖坑里的杂物下。后来了解到，贾某作案后，发现有人打球，遂藏于厕所内，趁人不备翻出围墙逃走。听到学校广播叫东清村男生集合时，就拖拉着不想去，却被其他同学叫上走了。站队时，有意赖在队尾。每有寻问毕的同学出来，他就上前打听警察都问什么。有个同学被叫出说完话归队时，贾某坚决让站到了他身后。
　　担任皇甫庄派出所所长期间，2009年秋夜，辖区接连发生几起入室洗劫钱粮财物案。我率人下势摸排，终于从长途夜班车司机口中得知，解庄发案当晚，在村头碰见一辆可疑的皮卡车。有了线索就好办，立即围绕皮卡车开展工作。10月25日晚终于在运庄村外发现了狐狸尾巴。还是长途夜班车司机提供的线索。全所立即出发，驱动两辆警车，南北堵截。北路追到沟底，不见踪影。正困惑间，南路传来紧急情况：发现一辆皮卡车从巷道拐出来南去！仓皇逃窜的皮卡车，全速飞奔。鹅泳村头，皮卡车厢里盖着的一块大帆布被风吹落，露出满载的粮食。警笛声声，人心咚咚，风驰电掣，紧追不舍！西坡村口，来不及拐弯的皮卡车，一头扎进路边虚地，开不动了，粮食洒落一地。车上的贼扔下皮卡车，趁黑四散而逃。顺藤摸瓜，终于将澄城县一伙盗贼一网打尽。各大媒体相继以《皇甫庄抓贼记》《搬家公司覆灭记》等为题进行了报道。
　　同年11月20日，背河村民将一名入室盗窃的贼堵在家中，我们赶到现场将其抓获，便迅速突审，以扩大战果。终审知其还有两个同伙在我所辖区做过案，合阳籍的杨某现在渭南，四川籍的在西安。连夜去抓。局里派了刑警队员，安排了司机，开来一辆金杯面包车。顺利从渭南网吧抓获杨某后，经过教育开导，杨某乐意配合去抓四川籍的同伙。去西安途中，一声巨响，警用面包车开锅了。折腾了半晚，终于能动了。赶到大雁塔广场，还好，那个涉外酒店还未关门。亮晶晶的大玻璃窗一连串，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几排排，食客摩肩接踵，里面雾气腾腾。让杨某打电话叫四川籍同伙出来见面，引蛇出洞。那家伙似乎预感到不妙，坚持要看到杨某的面才出来。我用衣服遮住杨某手腕上明晃晃的手铐，让其他人分散四周，扮作行人，终将那四川籍同伙诱出酒店，带上警车。几年后，协助抓贼的李哥还表功说：“嗨，回来的路上，你们都睡了，我没敢睡，眼睁睁地盯着那三个贼，生怕跑了！”回到派出所时，东方天际已渐亮。九点多被叫醒，局长等人已在派出所院子里等候着，局里的大红嘉奖令已竖在院子。全所民警站队、挂花、照相、当场发放奖金1000元，辖区两个乡镇发放奖金2000元。
　　这几年忙于防电信诈骗，顾此失彼，无意间将抓贼的事放松了。今年西北政法大学毕业的儿子又考上了本校新成立的反恐专业的研究生。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是无奈的，子承父业却给了我些许安慰。虽然，儿子研究的方向是反恐，是国家层面的事情，但我还是在基层抓贼。

编辑：王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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