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01-25 09:58 作者: 王银虎 来源:合阳县公安局
儿时的冬天,寒冷而有趣。地处关中渭北平原的家乡,严寒时的气温低至零下十几度。
那时的冬天很冷,上学要带火盆。火盆底部垫些灰,上面架些玉米芯子,用纸蘸点煤油引火。如果纸着完了,玉米芯还只冒黑烟未起火焰,就要提起火盆上下快快地抡上几圈,直到火苗腾地一下冒出来。这时赶忙把火盆放到地上,等火焰降低了,再提上铁系儿走。不然火焰高,会烧疼了提火盆的手。不要说女孩子,就连我这样年龄小胆子也不大的男孩子,也不敢抡火盆,一般是二哥三哥换着抡,谁抡得着了火谁提上去烤火。
有一次,我在家门口学习抡火盆时失误了。火盆抡到空中,却犹豫了一下。就那一闪念的不坚定,火盆失去了前行的动力,在空中停顿了那么半秒,就连火带灰扣了下来。幸亏没扣到头上,只是身上落了些灰,拍一拍就净了。火盆虽然未摔破,但已耽搁了时间。要再添灰重新生火,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把火盆往大门背后一放,弟兄三个蹬蹬蹬地就跑着上学去了。受一早上冻,也怨不得别人了。
不过,就是火盆抡得着火了,也轮不到我提上去教室享受。家里只有一个火盆,先得轮二哥、三哥提火盆进教室烤手。等轮到我时,天气一般就不冷了。我提火盆去学校时,因为不敢抡,凭路上快跑也没能使火焰升起来,因此有时进了教室,火盆可能还会冒烟。连吹吹不着,熏得我直流泪。周围的同学,就像大风吹倒的麦子,纷纷弯腰扭胯,倒向四边。突然,老师就进了教室。碰上脾气好点的,让你把火盆提出去。碰上那些脾气暴躁甚至以打学生出名的老师,我就倒霉了。火盆会被一下子抡到教室外,扔出老远老远,直落得盆摔系脱灰倒光。
那时的棉衣,没有暖和的毛领子。脖子上,一般要围围巾。我们家有两条围巾,叫做“围脖子”。上学、走亲戚,长的围在二哥脖子上,短的绑在三哥脖项里,剩下我没有围巾了,妈妈就在我脖子上缠上一条女人用的花头巾。我那时也能想得通,“咱碎男娃嘛,谁笑话呐!”冬夜严寒会将棉衣裤变得冷如铁,早上从暖被窝里爬起来穿衣服是要下一番决心的。走亲戚或者大年初一早上,妈妈为了让我们快点起来,会将我们的棉衣裤塞进被窝里暖热,那样穿时就好受多了。
妈妈做的棉鞋,厚实而合脚。有的里面缝着绵羊皮,既保暖防湿又耐穿。小时候竟然没有留下脚冻的记忆。
吃早饭时,舀上一碗黄油浓稠的小米饭,上面夹一大筷子红萝卜,弟兄几个端碗蹲或站在门口的阳光下,边吃边听大人聊天。米饭吃完了,菜也就吃完了。最后还要用筷子旋了又旋,尽量将碗边残余的米饭吃净。
午饭一般是炒菜面,面条有麦面、玉米面和红薯面。馍馍有麦面馍、玉米馍、红薯馍或菜窝窝。菜有白菜、辣椒、红白萝卜、洋芋和葱。
下到两米来深的萝卜窖刨萝卜,是件容易的活儿。摸黑下到两丈多深的红薯窖吊红薯,则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三天两头要干,还要挑要洗,有的则要削掉黑疤。
晚上烧炕,可不是一件简单事儿。先要到后院抱些玉米秆,或进黑咕隆咚的草房子揽些麦草,然后塞进爷婆、父母及我们弟兄几个睡觉的土炕里,用火柴点着,凭麦草引燃。柴草量、火候要把握好。柴草多了、火大了,炕会烫得烤黑席子,甚至引燃褥子被子。柴草量过小,凌晨会将人冻得缩成一团。若记得在炕灰中煨上一个大红薯,第二天一早烤得又黄又焦,吃起来内甜外酸,则是烧炕人的专利。
数九隆冬,天寒地冻。池塘里的水会结下厚厚的一层冰。滑冰,是胆大的孩子喜爱的运动。胆小的孩子,捡块冰,放在冻硬了的土巷道地面,一只脚踩上,另一只脚往后蹬一下地,哧溜一下,会滑出一半米远,也算滑了冰。
那年冬天一个中午,我听小伙伴们说三哥掉进池里了,忙跑去看。到池边时,七八岁的三哥两条裤腿下各湿了一短截儿,鞋子自然也湿了,怕母亲埋怨不敢回家,站在邻居家门口晒太阳。不知三哥滑冰时,是掉进了大人们取水砸开的冰洞里,还是踏破了太阳照着的池北边的薄冰踩了进去,印象中只留下他伤心害羞的表情。
下雪了,孩子们会举手欢呼起来。他们可以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了。有时悄悄下一夜大雪,天会比往常早放亮。上学一出门,一踩一个雪窝。二哥便会持锨在前面推雪开路,时而把锨头一翻转,将雪抖到一边。三哥紧随其后,用大扫帚左右飞舞,扫雪净路。我跟在后面,拿手里的小笤帚,两边补扫。到丁字路口,一般就接上别人扫开的路了。
太阳出来后,房檐上会叮叮咚咚地滴落晒化的雪水。后半天,背阴处的房檐上,会吊下长长的冰溜子。那时的雪干干净净,那冰溜子也洁白无瑕,晶莹透明。我们常常持根长竿,将冰溜子打下来含着吃,像噙了根冰棍一样香,嘴里不时咝哩咝噜的,有时甚至会滴下口水来。
至于“头不梳、脸不洗,后项窝一堆虮”,头发锈成一团糟,脸上皴得像树皮,身上的虱子多得吊串串,手上脚上的裂口子张开口且不时流血等等不愉快的记忆,已被淡忘,无人愿忆起了!
四十多年后的今天,记忆中留下的,只有冬天的美好和有趣!
编辑:陈冰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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